“这就说到律法上来了。古人道‘王子犯法,与庶民同罪’,推广来讲,应是‘律法之前,人人平等’,这个‘人人’,就是公民……从天子到小民,皆为公民……”
信手提笔在纸上涂鸦,“公民,应代表着尊严、责任、权利……还有,自由、平等、财产、安全?……”抬头抚眉一笑,“呃,有点乱……”她在心头哀叹,自个儿不是社会学家,也不是什么法学史学家,夹七夹八表述出这些已是尽她所理解的了。
名可秀拿过去,盯着好一阵,眸底闪过几道锐光,突然一笑,扬眉,“这些,你从何处得晓?”
卫希颜似迟疑了下,方笑道:“曾和轻衣论天道,辩过天地人和君民之道……”
名可秀忖了忖眉,释然一笑:“老子说:道法自然。在天道者眼中,君主臣民同属自然万物,无有高低贵贱之别。是以佛家道:众生平等。原是如此!”
卫希颜唇角微牵,心头掠过感喟。她确是聆听过白轻衣谈及宇宙万物源于太极的伏羲之道,天地人道三才合一的自然之法,但是公民之说,却是来自后世的理念。
她在天涯阁时曾考虑是否告之名可秀她的来历,几度犹疑终无法决断。此事无人可商,唯得白轻衣。从两人于心海炉鼎相融后,卫希颜隐约觉得,白轻衣知晓她的一切。然而,她没问,她也没说。此事便如天光照水,映于心底。
她询道:“轻衣,佛有转世之说,人的灵魂真能重生?”
“或许能、或许否。”
白轻衣淡眸望空,良久回眸凝视她,清邃眸光蕴有深意,“希颜,可记得我说‘易’?伏羲氏之《易》初名为《变经》,概因天地人万物皆有变,然变中有不变之常法,谓之‘道’。……希颜,世间无有无缘无故之变,在你看来偶然的变数,焉知内中无有当然?”
卫希颜心头一震,难道说她重生为云希颜,非为偶然?或者说,这本就是她?!
她有些迷惘了。
白轻衣抬手一拂她肩,“希颜,是与不是,何需执著!……存在,即可。”
卫希颜顿然恍悟,所谓存在即是道理,她是她便可,又何需纠着于此希颜与彼希颜的关系?
她笑道:“轻衣,若果是与不是勿需执著,那说与不说可有区别?”
白轻衣悠笑一句:“道可道,非常道!”飘然行远。
她说的是老子《道德经》的开篇首句,意思是能说出来的道,就不是常道(天道)。
卫希颜初时不解,直到出了天涯阁之后,与名可秀共谋国事,方慢慢想通其中道理。
世间事,当分可说、不可说。说出来的,结果未必是好;而不说出来的,结果未必是不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