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默读_分节阅读_19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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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时候他妈刚死,他又有一个说不清楚的父亲,十四五岁的孩子,连句多余的话都不愿意跟人说,心事重得千斤顶都扛不起来,他听得进老师讲课吗?会像别的孩子一样,惦记着自己要考哪一所大学吗?能无忧无虑地沉迷于早恋吗?

“老大,又开一盘,快点加进来。”

骆闻舟回过神来,重新端起发烫的手机,感觉费渡可能是有毒,见缝插针地要跑到他脑子里来骚扰一番,甚是烦人。

比窦娥还冤的费渡此时对自己的“罪行”毫不知情,他轻车熟路地开车去了燕公大。

潘云腾的办公室门被敲响了三下,他抬头应了一声:“请进。”

市局重启“画册计划”,白老师的丈夫潘云腾就是燕公大这边的负责人,也是费渡的临时导师——费渡原定的导师在开学前突然获得了一个难得的进修机会,着实机不可失,于是几经疏通学校的关系,把费渡换到了潘云腾手下,让他“机缘巧合”地开始跟进“画册”项目。

“费渡?”潘云腾见他愣了一下,“你怎么这就出院了?快坐。”

费渡住院的时候,潘云腾和白老师夫妇当然也去医院里探过病。他这会脸上仍然带着明显的病气,脸颊苍白,衣服也比平时厚了三分,下楼时感受了一下燕城严酷的冬天,被车载空调用热风对着吹了一路都没能暖和过来,直到这会手还是僵的。

他道了谢,从潘老师手上接过一杯热饮,捂在手心里好半晌,烫红的手指才有了几分活气。

“不需要后续治疗,在医院住着也没什么用,再说住得也不舒服,还不如回来慢慢养,”费渡说,“再说我怕再躺,一个学期就过去了,您让我留级怎么办?”

“说正经的,你也是,”潘云腾没回应他这句玩笑,严肃地说,“一线刑警偶尔遇上危险还可以理解,可我还是头一次听说一个调档做文字整理的学生也能赶上这种事!”

“巧合,当时市局公车不够,正好借他们用车嘛,”费渡十分放松地靠在椅背上,“我听说骆队为了我这事写的检查都够集结出版了?这事就算揭过吧――老师,我交的作业您看了吗?”

潘云腾瞪了他一眼,从电脑上调阅出他交的论文,他办公室有个电视,潘老师专精学术,不苟言笑,即使偶尔放松,看得也是法制频道——费渡进来之后的这会功夫,电视上正好在播《乡村警察故事》,讲一个妇女出走后死在路边,旁边有急刹车痕迹,当地派出所很快找到了肇事车辆,肇事司机承认自己深更半夜醉酒驾车,从死者身上碾了过去。

可偏偏死者身上没有撞击痕迹,死因仿佛另有隐情。

费渡也没看见前因后果,只是电视节目渲染的氛围又诡异又森冷,好像藏着什么大阴谋似的。

潘云腾大概是嫌吵,抬手关了电视。费渡在转椅上转了一圈:“人是撞死的,还是死了以后再被车碾压的,法医很容易鉴别吧?这种所谓‘阴谋’有什么意义?”

“要是之前整理的那些卷宗你都仔细看了,就会发现,其实大部分的犯罪分子并不具备足够的常识和智力,”潘云腾一目十行地回顾着费渡的论文,头也不抬地说,“有些完全是一时冲动之下的激情杀人,还有一些十分愚蠢,凶手甚至会相信一些道听途说的谣言,企图糊弄当代刑侦手段。真正棘手的犯人非常凤毛麟角——唔,群体性趋势,‘趋势’这个词用得很微妙,你为什么想写这个题目?”

“因为您说得对,除了在一些相对偏远地区,想要躲过当代刑侦手段是很困难的,往往也更挑战人的心里承受能力,但群体性犯罪则是另一回事,有时候成员可能根本不认为自己参与了犯罪活动,”费渡说,“越是相对封闭的环境,就越是容易催生出畸形的群体,比如监狱、偏远山区里买卖人口等。当然,开放的地区同样有可能,只是成本也会比较高。”

潘云腾看了他一眼。

费渡脖子上还挂着围巾,微笑藏了一半在围巾里,说出了他的来意:“老师,最近的三起大案都是群体性事件,能不能在画册里专门做一个专题?”

潘云腾的眉高高地挑起来,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联络人是他自己指定的,潘云腾几乎要疑心费渡是别有用心。

费渡低声解释:“我做事不喜欢半途而废。”

“我考虑一下。”潘云腾冲他摆摆手。

费渡也不纠缠,冲他一点头,起身告辞,同时不太担心对方会不答应――如果真是那样,反正他也有办法让现在的联络人因为一些意外退出项目。

希望运气好一点,他的论文能说服潘云腾,否则非要动用非常规的手段,对伤患而言也是种负担。

第94章韦尔霍文斯基(四)

早晨出来还是阳光灿烂、晴空万里,傍晚却突然来了一片没来由的云,无理取闹地下起小雪来。

骆闻舟把自行车当雪橇推,一边走一边在地上滑,快溜到市局大门口的时候,陶然忽然三步并两步地赶上来,把一个包装十分喜庆的盒子挂在他车把上:“你怎么跑这么快,那么着急回家做饭啊?这是我妈从老家寄过来的腊肉,都是没吃过饲料的土猪肉做的,纯天然绿色食品,我刚在办公室分一圈了,这是你的。”

骆闻舟一句“谢谢”还没说完,就看见陶然的手搭在那腊肉盒子上,食指飞快地在上面敲了三下。

天一冷,陶然就早早地套上了乌龟壳一样的羽绒服,裹得十分厚实,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,骆闻舟抬头看过去的时候,见他眼睛里没有一点笑意,立刻就知道这盒“土特产”不是单纯的土特产。

骆闻舟一顿之后,若无其事地道完了谢,把盒子拿在手里掂了掂:“一看见腊肉,就知道冬天真到了——怎么这么沉,你妈这是给你寄了多少?”

“多着呢,”陶然说,“我昨天还给师娘送了一箱。”

骆闻舟倏地一愣——陶然方才敲打盒子,是在暗示他盒子里除了腊肉还有别的东西,补上这一句话,则代表里面的东西是从师娘——杨正锋的遗孀那里拿过来的。

两个人无声地交换了一个眼神。

从师娘手里拿过来的东西,只可能是杨正锋的遗物。

骆闻舟试探道:“师娘可不待见咱俩,现在不年不节的,你过去打扰,她没把你打出来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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