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到这番话,桓容很想说些什么,却被秦璟止住。
“容弟无需感到不忍。”
秦璟凝视桓容,一身玄色长袍,腰背挺直坐于马背,腰间革带束紧,笑容爽朗,带着北地郎君固有的豪情和恣意。
“璟长于乱世,舞勺之年上阵杀敌。自知世事无常,如能保一方安稳,护我汉家承续,纵战死沙场,马革裹尸亦是无憾!”
“秦兄……”
桓容只觉得心口发堵,眼圈酸涩。
秦璟忽然策马走近车驾,探手扣住桓容的肩膀,手指擦过他的颈侧,眸色渐深,掌心的温度透过长袍,热得烫人。
“容弟保重,如有机会,他日再与容弟共饮,把酒言欢!”
说话间,秦璟手臂用力,同时倾身,嘴唇擦过桓容的发际,动作快得超乎想象。
待桓容回过神来,对方早已调转马头,飞驰走远。
隆隆的马蹄声撕开热风,飞扬的烟尘中,桓容极目眺望,视线模糊,耳边似又响起豪迈的秦风。
岂曰无衣?与子同袍。王于兴师,修我戈矛。与子同仇!
秦璟离开不久,自建康来的快骑抵达盱眙。
见来人是一个年过四旬的宦者,桓容不禁心生疑窦。之前已有报丧之人入城,这人又是什么来头?
宦者并未多言,见到桓容之后,自怀中取出一册竹简。
“请桓使君亲览。”
桓容更觉疑惑,接过竹简展开,猝不及防之下,神情骤然一变。
这竟是一份禅位诏书!
第一百二十三章当断则断
一卷诏书,短短不足百余字,桓容通读三遍,满心都是无奈。
如果他手握十万雄兵,此刻定已如获至宝。奈何新官上任,私兵和州兵加起来不足一万,多数未经过训练,财政半数靠盐渎支撑,他凭什么和群雄去争?
资本太少,实力不够雄厚,遇到渣爹这样的对手,完全能预见将来的下场。
于他而言,这份诏书来得很不是时候,非但没有好处,反而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。
万一消息泄露,甭管渣爹还是褚太后,甚至是京口的郗刺使都会对他起杀心。
“司马奕……“
这位貌似窝囊的天子,突然精明一回,当真给他出了个难题。
身为被坑的对象,桓容对这种“精明”没有半分赞许。假若司马奕当面,他不保证会不会当场暴起,对其饱以老拳。
诏书放在面前,桓容良久不语。
宦者亦未出言,只是安静的跪坐在廊下,仿佛成了一尊雕像。
贾秉和钟琳闻讯赶来,见桓容眉间紧缩,显然是遇到了什么难事。正要开口询问,却见桓容递过一份诏书,口中道:“秉之,孔玙,都看看吧。”
两人口称“诺”,展开竹简细看。
一瞬间,表情由疑惑变成惊讶,继而满是凝重。
“明公,这……”钟琳率先开口,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
事关重大,绝不能轻率。
桓容想到的事,他同样不会忽略。此时此刻,这份诏书压根不能带来好处。司马奕写下这份诏书,怕也不存半分好心。
“以二位之见,此事当如何处置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