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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 混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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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颖雪古怪地笑着,哈哈大笑,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,“巧合会让一个人临死时,产生那种表情?

你看徐汇最后的表情,就好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他的大脑恐惧到无法负荷的东西……“

我这最后一个人加入了游戏,碟子依然没有动。

乱葬岗上静悄悄的,六人之间像是突然间产生了一种默契。大家相互没有说话,只是望着碟子,许久。

“切。”徐汇首先缩回了手,“什么都没发生,喂,我是不是可以走了?”

我猛地望着他,脸色瞬间变得煞白,“谁叫你收回手的,碟仙还没送回去!”

“不是根本就没有请来吗?”他嘲笑地望着我。

我眼睛一眨不眨地回看他,嘴角带着一丝苦涩,“有没有请来我不知道,但是,你不觉得很奇怪吗?”

“哪里奇怪了。”他冷哼了一声。

“你们都不觉得奇怪吗?”我的视线从所有人身上逐一滑过。

“好像,确实有不对的地方。”许睫像是想起了什么,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,她的嘴唇在发抖,“碟子完全都没有动!”

“小睫,碟子没动,就证明没请来,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。”张颖雪看了她一眼。

“不对,我以前也玩过碟仙。”许睫用力地摇头,肯定地说:“但是这次的情况,特别奇怪。碟子纹丝不动,应该是不可能的!”

“不错,确实很不寻常。”我思忖了一下,解释道:“其实请碟仙,撇开心理因素外,之所以它会动,有极大的可能性,是出于杠杆原理。

“当某一点受力面积不均匀的时候,碟子就会朝着受力较小的地方移动。”

“那就说明了,我们用的力气刚刚好。”徐汇看着碟子,说得漫不经心。

“但现在我们坐的位置,不可能达到刚刚好的效果。三分半钟的肌肉疲倦时间,也可以说明,碟子原本应该动的。”我示意他望向对面。

徐汇抬起头,脸色霎时也白了。只见我们四个男性呈弧线坐在一起,而剩下的两个女生,坐在正对出口的方向。

“你也明白了吧。”我用力吞下口唾沫,声音紧张得沙哑起来,“女孩子天生力气就比男生小。我们男生都坐在了一起,就算一开始的时候,大家用的力气是一样的,可是三分半钟以后,肌肉开始麻木疲倦,使用的力气,会断断续续地呈现不稳定状态。

“你以为,碟子还能保持一动不动的情况吗?照我的判断,它应该会朝着出口方向移动才对。”

“哼,原来你一开始,就想要骗人了。”张颖雪瞪着我,挖苦道。

“不过是场游戏罢了,大家开心就好,这种游戏,本来就需要一个人来扮黑脸啊。不然还怎么玩?”我的语气略微有些尴尬,“现在最重要的是,恐怕游戏,成真了!”

“你的意思是,我们把那东西请来了?”一直沉默的周超凡猛然抬起头。

“恐怕是。”许睫的脸色变得很难看,“上次我玩碟仙的时候,花了三十分钟才觉得手指一动,好像有人在推,然后感觉越来越强,最后碟子就动起来了。

“可是我们问什么,它都有答啊,根本就不像现在的情况。”

“我也有听说过。”周垒这位小学语文教师也开口了:“碟仙请来后,会在每个人面前稍稍停一会,然后,便在所有的文字上走一遍,最后转圈圈时,便可以问问题了。

“据说,只有二千二百岁以上的才是碟仙,而且碟仙喜欢人家称赞,它绝对不会说自己像谁!”

“对,这我知道。”许睫轻咬嘴唇,“不是碟仙的东西,不会看字,会呆呆地停在某人身前。据说,因为是被他吸引来的。也不会动,只是让碟子死死地待在原来的位置。”

“老天!那我们现在请来的,究竟是什么东西?!”周超凡紧张兮兮地喘着粗气。

所有人都打了个冷颤。

“靠!老子不玩了!”徐汇猛地站起来,狠狠地一脚踢在碟子上,将它踢得远远的,“老子要回家。”

“可是,还没有把碟仙送回去。”许睫吃惊地喊道。

“没用了。”我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,“已经送不回去了。”

“那我们怎么办,会死的!”她急得差些哭了出来。

“哪有那么倒霉。”我沉声说:“碟子不动,应该只是巧合而已。不要想太多了,请碟仙不过是个游戏。”

“但是……”

“没有但是了。”我打断了她,“我们都回家。只要大家小心我提到过的注意事项,就应该不会有问题。”

乱葬岗的风依然很大,蜡烛滴下了最后的烛泪,火苗挣扎了一下,最后才不甘心地熄灭了。

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烦躁,自己发起这场碟仙游戏,究竟是不是做错了?会不会还有什么东西,是自己没有考虑到的?

但是目的,似乎已经达到了……

游戏结束后,又平静地过了三天。

这三天发生了许多事情。我去看了张小乔的尸体,上边果然有着熟悉的痕迹。

表哥怀疑是未知的病毒感染,通报卫生局,将所有近期去过那栋阴楼的人,都隔离检查了一番,最后,却什么都没有查出来。

然后,赵韵含找到了我家来。

“听超凡讲,你们在那个坟场,玩过召灵游戏?”她眼神涣散地盯着身前的咖啡杯。

“对,你那么在意干嘛?”我漫不经心地答。

“你还要不要命了!”她脸上少有地划过一丝怒气,“你知不知道,这样会害死多少人?”

“不会有人死,那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。”我摇头,“游戏本身有杀死人的能力吗?”

“你还是没有明白!”赵韵含深深地叹了口气,“算了,就算和你解释,你这么固执的人,也不会相信的。”

她用双手捧起前边的杯子,闭上眼睛默念了一阵,然后将杯子递给了我,嘱咐道:“喝下去!”

“又是符水化骨的手段?”我好奇地看着她,“这个手法被你用起来,好像有一种包治百病的感觉,不但能化骨、驱邪,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用处吗?”

“你不用管,快喝,如果你不想英年早逝的话。”她嗔怒道。

“切,开个玩笑也不行,小气。我喝了……嗯,奇怪,怎么味道怪怪的?”我一饮而尽,然后古怪地看了一眼手中的杯子。

这是我亲手煮的咖啡,味道自己当然非常清楚,但是没见她加什么进去,味道却变得五味杂陈,说不出来的复杂感觉。

难道,她刚刚随便念了几句话,就可以改变物质?或者纯粹是我的错觉?

“活该。”见我喝下去,她的脸上才再次露出招牌式的温柔笑容,看得人从心底感觉到愉悦,“就是因为你不信,才会有复杂的味道。

“符水化骨这个名字,虽然不知道是你从哪里听来的,不过我用的手法,倒是和它有点类似。”

“那你的意思是,你有超能力?”我瞪大了眼睛惊讶地问。

“哪有可能!”她笑得更灿烂了,“小女子不过是一个单纯可爱的普通小市民罢了。”

“还小市民呢,怎么我看不出来。”我小声咕哝道。

“你说什么?”赵韵含瞪着我,突然叹了口气,“其实有时候,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,究竟你为什么要去玩那种碟仙游戏,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?”

“奇怪,你的语气怎么像认识了我几十年一般?我们很熟吗?”我回望她。

“亲爱的,你是我未来的老公,有这层关系,你说我们应不应该熟?我关心你,可是单纯地在当作对未来的风险投资哦。”她甜甜地说着,脸上没有一丝普通小女生的尴尬害羞,就像在说一件十分理所当然的东西,我顿时什么话也找不到了。

“知道什么是《地狱辞典》吗?”整理了一下思路,我才沉声问道。

“很耳熟,好像听过。”她明显地跟不上我的节奏,愣了下,苦恼地想着。

我笑了笑,解释道:“《地狱辞典》是一八一八年,法国记者西蒙。科兰以科兰。戴。布兰西的笔名撰写的一本书。这在很大程度上,勾起了当时人们对恶魔迷信的兴趣。

“科兰并不是恶魔学家,而且他在该领域,也并没有很深的造诣,但这个人相当博学,并且受到中世纪恶魔学家约翰。威尔的影响,所以,也不能说他完全是个门外汉。

“科兰以半吊子的知识所书写的《地狱辞典》,继承了威尔的理论,为地狱描述出和人间相似的行政结构,恶魔们各司其职,甚至还有搞笑般的驻各国恶魔大使。很多学者指责《地狱辞典》低级庸俗、胡编乱造、是扰乱恶魔学的糟糕作品。

“但是,仔细地想想,那些所谓正统的魔法书,哪个不是胡编乱造的产物呢?也正因为作者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,贯注文中,所以该书虽然没有什么文献性、但是读来相当有趣,简直可以称为西方的山海经。

“这本书中,也穿插了一些作者对当时社会的看法,比如地狱帝国派驻到英国的大使,竟然是代表‘贪婪’的大恶魔莫蒙——这无疑是对英国商业主义的讽刺。

“《地狱辞典》关于恶魔的解说,基本上是按照威尔的理论进行。而到了一八六三年发行第六版时,加入了五百五十幅彩色木版插画,插画是由画家M·L·布尔顿创作——此公对恶魔学和术士的那套理论一窍不通,这些恶魔的形象,完全按照一些传说的描述或他自己的想象,来进行创作。

“这些表现力和视觉效果极强的插画,对近现代的恶魔传说文化,起到了深远的影响,甚至很多神魔影片的恶魔造型,都是来自《地狱辞典》的这些插图。

“其实,这场碟仙游戏,我将一切都考虑进去了,每个人的位置,有可能参加的人,所有的道具,和期间会发生的偶然或者必然的事项。事实上,现实也的确跟着我的计画走了。”

“你的意思是,这一切,全都是你一个人自编、自导、自演的戏而已?”赵韵含似乎明白了什么,她望着我的眼睛充满了迷惑,“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

“这么做,当然有我的理由。毕竟那栋楼里发生的事情,太匪夷所思了。”我站起来,俯视她,“但我坚信,存在就有它的合理性。

“既然事情会发生在那栋楼的住户身上,那么就一定应该有起因,恐怕,这场精心策划的游戏,就快要发挥它的作用了!”

就在这时,门铃,响了起来。

来的是周超凡。

一进门,他就结结巴巴地紧张道:“小夜,出事了。我联络不到小汇。”

“不要慌,慢慢来。先坐下把气理顺畅,谁是小汇?”我按着他的肩膀,强迫他坐下。

“徐汇啊,徐舜鸿的弟弟。三天前和我们玩碟仙的那一个。”

“是他?他怎么了?”

“我也不知道!昨天他还打电话给我,说他好怕,总觉得背上有什么东西压着,沉沉地,就连移动都有困难,然后,突然电话就断掉了。”

“那你为什么不当时就去找他?”我皱了下眉头。

“我,我怕。”他低下了头。

“所以,你一大早就来找我?”

“对啊,小夜你的办法多,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。”

“那许睫和张颖雪,能联系上吗?”

“我打过电话了,都没问题。”

我和赵韵含对望一眼,沉声道:“再给她们打个电话,就说两个小时后,在徐汇家大门口集合。”

“那我们呢?现在该怎么做!”

“我们现在立刻赶去柳条镇!”

心里依然有一种不安感,自己几乎考虑到了一切,但是,有没有什么东西,被不小心漏掉了呢?

两个小时候后,我、赵韵含、许睫、周垒、张颖雪和周超凡,准时地集合在了一起。

“有谁知道徐汇最后去过的地方?”我首先问道。

“他应该待在家里。”许睫回忆,“小汇从那次玩了碟仙后,就一直请假,现在都还没去上课。

“昨天和我通电话的时候,还说他父母都去出差了,现在留下他自己一个人,待在家里无聊地看DVD。”

“也就是说,不出意外,他应该还在家里?”我再次确认。

“但是,他家的电话没人接。”张颖雪皱眉,她的脸色也不算好。

“不管了,先敲门看有没有人再说。”我烦恼得用力挥动手臂,向徐汇家的大门走去。

许睫眼睛尖,突然指着门的方向,惊讶地喊着:“他家的门好像没关严!”

我们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,果然看到大门被虚掩着,如果不仔细看,根本看不出来。

“进去。”我走上去,就要推开门。

周垒连忙阻止我:“这算不算私闯民宅,根本是犯罪吧!”

“管不了那么多了,万一他有事怎么办?”张颖雪这女孩一把推开他,顺势将门踢开。

顿时,所有人都呆住了。

视线能够触及的地方是个走廊,不长,但是很杂乱,鞋柜横在中央,像是有人故意推倒的,里边的各种鞋子,散乱地扔在四处,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。

鞋柜下边,似乎还压着什么东西。不对,是个人!一个年轻的男人。

他大张着眼睛,眼神中透露着一种莫名的恐惧和绝望。他的手用力向门的地方伸着,可是他的时间,却永远停留在了离开门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上。

是徐汇!

我第一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,什么话都没有说,只是蹲下身,检查尸体。按住手腕的脉搏,察看瞳孔,然后,将所有人都赶出了房间。

“他死了!”我语气沮丧地说:“具体的死因不明,但是,鞋柜绝对不是凶器。那种重量,还不能让人致死。”

众人互相对望,沉默了好一会儿,许睫才声音颤抖地说:“会不会是因为那个游戏?”她不但声音,甚至身体也在抖个不停,这位看起来温柔阳光的短发女孩,眼神里却写满了恐惧。

“不错,下一个死的,会不会是我?”张颖雪连嘴唇都在哆嗦。

“不可能,他的死,应该是偶然才对。”我不置可否,拿起手机一边拨打一边说:“现在最重要的是报警,所有的事情,都交给警方处理。

“这些东西,不是我们胡乱猜测,就会有结果的!”

“管他什么结果。我们会不会死?会不会?”张颖雪歇斯底里地大吼,用一种仇视的眼神盯住我,“都怪你,是你让我们玩这个游戏的。如果我死了,作鬼都不会放过你!”

“都说了,这只是巧合。”原本就很烦躁的心,更加地烦躁了,我也吼道。

“什么巧合?!你们看到吗?”张颖雪古怪地笑着,哈哈大笑,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,“巧合会让一个人临死时,产生那种表情?

“你看徐汇最后的表情,就好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他的大脑恐惧到无法负荷的东西……”

“不要再说了!”我不客气地打断了她,“你们现在各自回家。我留下来,等警方到了后做笔录。”

看了一眼在身旁发呆,神情木然不知在想什么的周超凡,我道:“你跟着你堂哥回去,多陪陪他。”

他抬头望了我一眼,身体哆嗦着,语气更加结巴了,“小汇怎么可能死?他怎么就这样死掉了!”

“谁知道呢?”我叹了口气,心情十分沉重,“或许这个世界上,确实有些我们所不知道的东西吧。

抬头望天,蔚蓝色的碧空一望无际,没有任何白云,只有和煦的阳光和舒服的颜色。

可惜,这美丽的一切,都已经被人类玷污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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